凱特王 | ｜唬人｜根本沒有事業與家庭兼顧這回事兒

2017, 10, 07

｜唬人｜根本沒有事業與家庭兼顧這回事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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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現了嗎？

從來沒有人會把這件事當成一個

重要的問題來問工作的男人。

看過很多採訪成功女性的文章，千篇一律的總會問到一個問題：

「請問妳工作這麼忙碌，是怎麼兼顧事業與家庭的？」

社會對這類成功女性的認定通常需要具備無死角的超完美形象，所以答案也很容易想像。大多數的受訪者會舉例強調自己如何利用工作之餘的時間陪伴家人，如何做好妻子，如何做好媽媽，最後加一句：「很累啊，但是甘之如飴，甜蜜的負荷啊。」

還能再假一點嗎？

在我看來，就是這樣的採訪文章逼死一堆職業婦女的。

妳必須經濟獨立，妳必須擁有自我，妳還必須親自哺乳，帶孩子，不能錯過他的關鍵成長期。妳要支持先生，體諒他在外奔波勞動的辛苦。最好親自下廚，別讓丈夫孩子吃外賣，那不健康；最好容貌身材都別走樣的太嚴重，妳要愛自己，別人才會愛妳。

同樣的採訪放在成功男性身上，則是另外一番景致。

家庭部分的問題變成一個點綴題而非重點題。人們在乎他對事業規劃了怎麼樣的遠景，接下來有什麼樣的期許，似乎只要事業有成，便不用去計較他一年陪父母幾天，一週帶幾次孩子，跟妻子有沒有所謂的兩人世界。甚至有時這些分身乏術，還能變成加分題（為了工作犧牲與家人相處的時間，但這麼辛苦也是為了他們）。

我來自一個單親家庭，父親的早逝讓母親在我七歲時便要出門工作才能養活三個孩子。同樣的屋簷底下，還有公婆需要照看。

我的母親是一個認命的人，也是一個生命韌度極其頑強的女人。或許是因為她身為一個職業婦女表現的太過”真實”，才讓我與同齡的女孩比起，少了很多粉紅泡泡的幻想。

我很早就知道在女人的生活中將會面臨這幾個選項：愛情、工作、家庭、子女……，妳無法全部平衡，更遑論什麼兼顧，妳只能在不同階段，根據自己的判斷來側重做選擇。

母親的一天總是在五點開始，那時爺爺奶奶早就起床了，上學的我們則由她在六點鍾一一叫醒。五點至六點她打掃家裡、做三種不同的早餐（爺爺愛喝粥、奶奶吃素、我們要營養均衡），外加幫我們做中午的便當。七點把我們送出門上學，回家收拾後，八點出門上班。晚上六點下班一身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就要接手奶奶做晚餐，然後又是收拾又是洗衣，八點陪我們做功課，輪流看家庭聯絡簿並簽名。一份白天工作的薪水太少，她哄我們睡著後自己還要接著幹點家庭代工。很長一段時間，我的床頭催眠故事就是她踩縫紉機的聲音。

她缺席了我跟妹妹們大大小小的母姊會，連我們三個入學典禮都沒參加過。印象中只在我小學畢業典禮見過她唯一的一次出席，那也是因為典禮是在晚上。

雖然她幾乎缺席學校所有需要家長出席的活動，但她卻是一個會在我們生日的時候，親自做小紅蛋讓我們連同糖果帶去學校請小朋友吃的媽媽。陪我們看漫畫，帶我們逛夜市玩彈珠台，天熱時會在吃完晚餐後母子四人騎摩托車四貼出去吃碗雪花冰，天冷時給我們做各種暖暖的甜湯喝。只要她有空，那時間必定是花在我們身上的，她真的缺席了嗎？她沒有。

而關於無法出現在學校的任何活動中，她總是平靜地說：「告訴老師，媽媽要工作不能出席。」從來不添加任何情緒性字眼。

我很感謝那個年代沒有LINE沒有臉書，沒有學校與媽媽們的群聊，不然她一定是眾矢之的。因為她的工作比”見證小孩的重要時刻”還重要。

她從來沒有為他人眼中的完美母親做過任何努力，她只為她眼前該要做的選擇判斷做努力。她活得無比真實又殘酷，但她卻是我們心中最好的母親。

我第一次跟某人因為工作起矛盾是為了一餐飯。那週我連續出差三次，回來後正想好好休息，卻被某人抱怨既然回家為何沒做晚飯。

「我很累，我只想洗個澡睡個覺，我沒力氣去超市買菜。明天做行嗎？」我說。

「我只不過是希望回家後有人可以煮個熱騰騰的晚餐吃就這麼難？」他說。

「如果我是家庭主婦這不難。」我說。

「那妳可以不要工作。」他說。

「那我可以請個阿姨，既然你只是要熱騰騰的飯菜。」我說。

那一晚他沒什麼好臉色給我看，點的外賣也不吃，好長一段時間跟我賭氣，說不開這事兒。直到他工作開始需要北京深圳往來飛行時，有一晚回到家才跟我說：「原來一直出差是這麼累的事情。」

我遞上一碗為他熬的湯跟他說：「那你覺得洗個澡睡個覺重要還是趕緊去超市買菜做晚餐重要？」

我這個不完美妻子面對有大男子主義的丈夫，工作與家庭沒有誰最重要，而是當下我需要對哪一個付出較多，那我就去做。我從來沒有兼顧過，天平基本上一直都是搖搖晃晃的。